思想空間:我們與惡的距離

2019年11月     

方曉

聆聽粵語

錄音者:徐少彤

聆聽國語

錄音者:Sufang

10月5日,第54屆金鐘獎電視類頒獎典禮於台北國父紀念館舉行,寫實電視劇《我們與惡的距離(The World Between Us)》斬獲包括最佳編劇、導演、演員六項大獎,締造了台灣電視劇新高峰。全劇取材於多起社會事件,以影院隨機殺人案件開場,但焦點跳過兇嫌而落在加害者與被害人家屬以及辯護律師、社群大眾的心境糾葛上,引發了對社會議題的探討。

人生近看是悲劇

著名作家毛姆(William Somerset Maugham)在其小說《月亮和六便士》中寫到:人說災難不幸可以使人性高貴,這句話並不對……災難不幸在大多數情況下,只能使人們變得心胸狹小、報復心更強。這一消極論點,在《我們與惡的距離》中得到證實。
造成九死21傷悲劇的兇手經兩年審判定讞死刑。犯下如此惡行,自然死有餘辜,但他的家人也被打入深淵:父母當眾下跪、向社會賠罪,仍被砸玻璃、扔垃圾,不得已舉家出逃;妹妹被迫休學、更名改姓,仍被受害者家屬丟雞蛋,被「鍵盤正義使者」網上辱罵;一家人被媒體追蹤,不得安生……
最激烈的一幕,發生在品味新聞台:副總監宋喬安,在案件中失去心愛的兒子,得知下屬就是兇手之妹李曉文,怒不可遏地當面洩憤:李曉文死掉最好!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……李曉文不由吶喊:「我哥是殺了人,那我和父母就連活下去的權利都沒有了嗎?」
痛苦,不會讓人超越人性,卻讓人更像禽獸。就連為槍手辯護的律師王赦,也成為大眾攻擊對象。他探究兇手犯案動機,試圖從源頭上遏阻此類悲劇發生,卻不被理解。當他在法庭外回答記者提問時,反被憤怒的群眾潑了一身糞水;懷孕的妻子也不斷收到恐嚇短信,以致如驚弓之鳥,意外早產、失去孩子……王赦不禁反問:「到底什麼是好人?什麼是壞人?你有標準答案嗎?」

每個人都在尋找愛

儘管王赦的扮演者未能奪得最佳男主角獎,但這個角色給觀眾的印象極其深刻:從小被母親丟進孤兒院;只因拉肚子沒趕上去火拚的車,才倖免於成為殺人犯;最親的兩個哥哥,一個喪命、一個被判無期。也許正是這樣慘痛的經歷讓他幡然醒悟,成為從事法律扶助的律師。他對妻子說:不是每個人生下來都可以選擇家庭。有的人可能有個失業、酗酒又家暴的父親,沒辦法好好讀書,在貧窮與否定中長成……
所以導演林君陽說:「在這部戲裡,每個人都在尋找愛,尋找弭平自己的難過跟悲傷的解答是什麼。」但是,當人在這個過程裡任由恨殺死愛時,我們就看到了先知以賽亞預言過的情景:公平轉而退後,公義站在遠處;誠實在街上仆倒,正直也不得進入。誠實少見;離惡的人反成掠物。(參《以賽亞書》五十九章14-15節)
事實上,劇中受害人家屬完全不覺察自己困在「只有自己的命才是命」的陰影裡,反覺自己就是體現公義的一方,即使忽略兇手家屬的無辜以及律師職責的正當性,甚而剝奪了他們應有的尊嚴與人權,也沒有什麼不妥:兩樣的法碼,兩樣的升斗!如此,我們可以回答王赦:人,不是單一的好或壞,而是高尚與平庸、善良與邪惡的合金,以致在公義之處也有奸惡!

希望就在雲後面

那麼,我們與惡的距離有多遠?有人說,在媒體報導與事實真相的一步之遙間。不,我們與惡沒有距離,它就伏在我們的心裡!
槍手的母親在說到兒子時,有句台詞撕心裂肺:「全天下沒有一個爸爸媽媽,要花20多年去養一個殺人犯!」這一面對社會圍剿所迸發的絕望辯白,也飽含著一個母親無盡的痛悔與無窮的困惑。夫妻倆為了生活專心開店,見兒子總在自己屋裡也沒做他想,哪料到他的心理、思想出了偏差!她後悔,如果不是強迫兒子去讀商科,而是讓他讀喜歡的機械專業,會不會就能避免……
劇終時以王赦和心理醫生一起前行的身影,象徵法律當與醫療並駕齊驅,治理社會體制與建設人心架構雙軌同行,但就像劇中人說過的那樣:北歐的社會制度那麼好,還不是擋不住殺人犯?醫院就算是慈善機構,也救不了所有的人!毛姆也生動地形容:在這冷漠的世界上,無法躲避的邪惡始終包圍著我們,從搖籃直到墳墓……
身處如此險境,我們如何有力量挑戰或者回應?詩人大衛告訴我們一個秘訣:上帝是我們的避難所,當時時倚靠祂:「我的心默默無聲,專等候上帝;我的救恩是從祂而來。唯獨祂是我的磐石,我的拯救;祂是我的高台,我必不很動搖……我的拯救、我的榮耀都在乎上帝;我力量的磐石、我的避難所都在乎上帝。」(《詩篇》六十二篇1-2節、7節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