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倫樂: 「白髮齊眉」的學問

2022年4月

楊朱麗娟

夫妻多年朝夕共處，能否像初次見面那樣用新鮮眼光和心思，找回當日的驚訝及喜悅？

很多人在結婚喜貼上印上「執子之手，與子偕老」，表達信誓旦旦、矢志不渝的愛情。其實這句話來自《詩經》的《邶風•擊鼓》篇，談的是在征戰沙場上兩個年輕戰士兄弟手足，在殘酷戰事廝殺中生死未卜情況下，期盼能僥倖逃離死門關，彼此攜手終老的悲壯情懷。後世用在男女之情二人結合，希望能同偕到老、白髮齊眉。

一對新人在婚宴放映感人短片——他倆裝扮成老人在沙灘上漫步，二人回望鏡頭，露出幸福笑容，令全場嘉賓感動不已；可惜婚姻只維持了一年，便因各種問題而離婚。另一對新人辦了個世紀婚禮，雙方在說「我願意」時，因彼此能結成夫婦都感動得流淚哭泣；也是離婚收場，男的再婚，女的帶著一對子女過單親生活。很多不幸婚姻常常是因了解而分開，以性格不合為理由分手。常見丈夫背棄妻子另覓新歡，最令我驚訝的是一位年屆50多歲的太太竟然拋棄丈夫、兒女及孫兒去改嫁，與家人斷絕關係。

夫婦倆好不容易持守婚約、守望家庭，到子女長大了便進入空巢階段。以前丈夫上班，妻子在家挺自由，一向習慣安排自己的生活，擁有自己的生活模式和圈子；現在丈夫退休整天窩在家裡，無什麼生活精神寄託，也不習慣做家務，於是對妻子一舉一動指指點點。有的無論妻子去哪裡，丈夫都要跟著，好像被雨淋濕了的「落葉」，怎樣甩都甩不掉。「老公最好身體健康，但最好別在家」，這成為很多妻子的希望。退休後的夫婦關係緊張了，爭吵也多了，經不起考驗的便成怨偶，也有人因此選擇離婚。

日本作家岸見一郎認為：丈夫應儘量避免變成「落葉」，儘量投入以前工作時無暇參與的興趣愛好，認識新朋友，使自己變成長滿枝頭的嫩葉。夫婦在「共處」與「距離」之間找到新平衡點，可以避免磨擦及彼此對抗。夫婦在晚年時，也需要各自安排自己的生活。

另方面，夫婦相處最好不要把「目前」視為「過去」的延續，不要認為夫妻生活多年，對對方的一切都很了解；其實大家都在改變，對朝夕共處的人其實認識不多，如果帶著「可能我並不真正了解他／她」的態度和對方相處，會驚訝發現「原來他／她會有這些想法；原來他／她會有這樣的感覺。」幾十年夫婦生活，大家變成老夫老妻時對配偶已失去關心，那種初相識時發現對方的想法和感受所帶來的喜悅，已逐漸失去。岸見一郎說：「如果能夠像第一次見面那樣，用新鮮眼光和心思看待對方的言行，找回當日的驚訝以及驚訝帶來的喜悅，就能避免晚年危機。」

想來「執子之手、與子偕老」，除了如死之堅的愛情，還需要相當的智慧，是一份學習，也是一門藝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