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年5月
蔡啟南（作者為紐約角聲使命中心怡康老人中心的音樂協工）
聆聽粵語
錄音者：樂恩
聆聽國語
錄音者：韓燕
前言：
「耶和華天上的上帝，大而可畏的上帝啊，你向愛你守你誡命的人，守約施慈愛。」（《尼希米記》一章5節）
感謝信實的上帝，感謝角聲使命中心怡康老人中心大家的代禱，我媽媽在醫生宣判她只有一個月的情況下，從拔管到恢復療養，行過死蘟幽谷，我陪伴她走過這奇妙旅程，不住地向上帝獻上感謝和讚美。
突然的消息
「我們曉得萬事都互相效力，叫愛上帝的人得益處，就是按祂旨意被召的人。」（《羅馬書》八章28節）
1月7日，我正在神學院的《尼希米記》的課堂上，突然收到佛州妹妹的來電，原來家庭看護早上發現媽媽躺在地上，不知躺了多久，不省人事。估計是她半夜起身，不慎從床上摔落。救護車緊急送到醫院加護病房，醫生隨後召家屬到醫院，媽媽情況不太妙。我原本打算31日到佛州，慶祝媽媽90歲生日，只好改變計劃，11日趕到媽媽身邊，她已經從緊急救護中心送到療養病房。
壓傷的蘆葦
「壓傷的蘆葦，祂不折斷；將殘的燈火，祂不吹滅。」（《以賽亞書》四十二章3節）
我眼前的媽媽，確如將殘的燈火：頭部不能擺正，嘴角傾斜，右手因摔倒時被壓傷，動彈不得，整個手掌腫大到伸張不開，言語模糊，疼痛哀叫，昏睡時比清醒時多。這哪裡是人可以醫治得了的呢！只能為媽媽向上帝禱告，把她人生最後這一段旅程，完全交托在上帝手中。想起兩個月前，爸爸把鑲著七粒小鑽石的戒指，套在相守了70年的媽媽的手指上，失智多年的媽媽，那時臉上露出微笑，彷彿看到了春天。那時的我們，實在難以想像此刻景況。
祂是我牧者
「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幽谷，也不怕遭害，因為你與我同在，你的杖、你的竿，都安慰我。」（《詩篇》二十三章4節）
媽媽所住的醫院，前身屬基督教浸信會，頗具規模，有先進的療養和復健設備，也有臨終安寧病房。駐院醫生和護士對媽媽恪盡職守，測心跳、量血壓、換尿片、打點滴，絲毫不遺漏，舍妹每天早晚不但詳細地記錄所有測量的數據，更是不厭其煩地找尋對媽媽最為有利的治療和看護。
媽媽心臟腫大，跳動不規律，再加上肺部有積水，只能靠注射點滴維生，血壓一直偏低。醫生一方面希望作物理治療來幫忙復健，一方面也希望家屬心理要有處理善後的準備，同時安排媽媽住進臨終安寧病房，估計她回天家的時間不會超過六個月。
我和妹妹心疼如風中草的媽媽，不約而同地決定携手面對挑戰，她主外，我主内：因為妹妹有爸爸的授權為法定代言(Power of Attorney)，畢竟爸爸也是94歲高齡，所以妹妹負責和醫生們作咨詢溝通；我則視媽媽情況變化，事無巨細地向妹妹報告。同時我在床側侍病，常常拉著媽媽的手，唸些經文給她聼，唱唱讚美詩，告訴她耶穌愛她，講述她一輩子為家庭付出愛的含辛茹苦。
每每禁不住感恩得淚崩，因為自幼是跟隨祖母，直到進入小學，所以和媽媽之間有著不可捉摸的距離。自從媽媽開始失智以後，她的脾氣變化瞬時，很難相處，因此對我而言，這段時間，能夠和她有如此好的近距離溝通、説話，真是得來不易，幾乎是時時感恩，實現了近乎奢侈的和母親親近的盼望。
主永牽我手
「因為耶和華你的上帝和你同去，祂必不撇下你，也不丟棄你。」（《申命記》三十一章6節）
每天有兩位復健人員來幫助媽媽做運動，媽媽連坐都有困難，必須要三個人用床單和腰帶來支撐，媽媽才能固定坐起來。一星期後，醫生沒有看到情況好轉，臨終安寧部門認為是時候接收媽媽了，希望可以儘量減少病人的痛苦。我們也實在很不忍心看著媽媽在病床上和生命博鬥掙扎，就和哥哥、妹妹商量，放棄治療，也就是拔管，轉送到臨終安寧病房，那真是一塊所有人世間的愛恨情仇，天人交戰的回收地。
看著醫護人員拔掉媽媽賴以為生的所有管子，心如刀割。回到家，委婉地告訴年邁的爸爸，媽媽已安置在臨終安寧病房。一輩子愛國的爸爸，刹那間按奈不住，嚎啕大哭。爸爸的眼淚讓我心碎：真真問世間情為何物，實實生死相許；怎堪捨得携手共同度過人生70年的情緣，生和死就那麼一線之間。有生以來，頭一回我們父女抱頭痛哭。
主愛有多少
「如今常存的，有信、有望、有愛，這三樣，其中最大的是愛。」（《哥林多前書》十三章13節）
媽媽18歲那年，和爸爸在國共戰亂之時，南漂到了台灣，他們也只相差五歲，猶如電影《鐵達尼號》中的兩個年輕人。那個年代，爸爸因為擔任軍職，回家像住旅館，聚少離多；媽媽盡全力照顧四個孩子，讓爸爸沒有後顧之憂，心裡當然是埋怨多於喜悅。直到爸爸退休後，移居到四季如春、充滿棕櫚樹的佛州，二人終於是你儂我儂、相望兩不厭。近年媽媽開始失智，爸爸更是體諒媽媽瞬時變化的脾氣，呵護著生命共同體。世事難料，天不從人願，如今媽媽要回天家了，最最無奈生離死別的功課。
祂看顧麻雀
「所以不要懼怕，你們比許多麻雀還貴重。」（《馬太福音》十章31節）
上帝聽了我們的禱告，我們說我們還沒有準備好，媽媽不能如此地消失。在臨終安寧病房沉睡了三天，她居然醒過來了，還能開口說話，並且告訴我們，她餓了。護士幫忙導管，順利排出了尿液。妹妹喜出望外，生命誠可貴，爭取價更高，立刻決定讓媽媽重回醫院，再接受復健治療，只要有一線希望，絕不放棄。其實這個現象發生在媽媽身上，是可以理解的，因為病人剛到醫院急救時，各種方式，無所不用其極，如走馬燈般，按時輪番上陣，病人被折騰得無法安靜休息；經過了一段時間靜養，反而柳暗花明，危機轉機。這是我們始料未及的，也期待下一個里程碑。
我知誰掌管明天
「出去的時候，還不知往哪裡去。」（《希伯來書》十一章8節）
上帝一直沒有鬆開我們的手，守約的慈愛一直環繞著我們。醫院內部管理非常清楚，只進不出，因此，臨終安寧病房不負責再把病人送回醫院，但天下無難事，我和妹妹同心協力，隨著三位醫護人員用床單，把媽媽固定在妹妹找來的輪椅上，再把媽媽又送回到醫療部門，重新掛號，經過檢測，進駐病房，媽媽展現驚人的為母則強的生命力。她一輩子鞠躬盡瘁，用盡了氣力，如今卻能夠出死入生，再次真實地經歷上帝大能的看顧。
後語：奇異恩典
「這恩典是上帝用諸般智慧聰明，充充足足賞給我們的。」（《以弗所書》一章8節）
一星期後，家人選擇了一家有護士照顧和專業理療復健設備的療養院，希望媽媽得到很好的復健，很快可以回家。我衷心祝願媽媽能夠帶著上帝的恩典，再次出發，快樂地度過在世的每一天。走筆至此，慇慇盼望各位看官練習把自己生命看透之餘，珍惜眼前當下在世的歲月，竭盡所能地榮神益人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