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聞視窗:(時局熱點) 昂山素姬 走下神壇

2020年1月     

宗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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錄音者:徐少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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錄音者:Sufang

2019年12月10日,位於荷蘭海牙的國際法院,針對緬甸軍方對羅興亞人的暴行舉行首次聽證會;11日,緬甸實際領導人、國務資政昂山素姬(Aung San Suu Kyi)出庭,進行了長達25分鐘的申辯陳述。

誰是罪魁禍首?

昂山素姬強調:若開邦確曾陷入混亂,但「激進宗教叛亂分子」才是該負起最大責任的罪魁禍首。她指的是「若開邦羅興亞救世軍(ARSA):「2016年10月,ARSA在若開邦發動攻勢,襲擊軍方崗哨,導致九名緬甸警察、超過100名平民死亡,並且盜走大量軍火彈藥;2017年8月,ARSA發動第二波襲擊,企圖奪下鄰近孟加拉邊境、若開邦重要港口城。」
2017年8月25日,ARSA襲擊了24個警察哨所和陸軍輕步兵營地,造成20名警員、八名士兵、一名移民官死亡。國際特赦組織調查發現,在2017年8月的事件中,ARSA還殺害了多達99名信仰印度教的平民。這引發了政府軍的全力鎮壓,行動激烈,戮及無辜,造成2017年羅興亞難民危機,故昂山素姬申辯:面對恐怖暴亂,緬甸軍隊必須止暴治亂。
昂山素姬承認:「不排除部分案例中,存在軍方違反國際人道法使用過度武力、或未能清楚區別ARSA與平民、可能誤射平民並毀壞財產的情勢。」但國際組織的調查顯示,緬甸軍方是蓄意而為。2018年8月,聯合國人權理事會指控六名緬甸國防軍高層,須為涉嫌種族滅絕罪以及危害人類罪和戰爭罪受到調查和起訴。
聯合國人權事務高級專員辦事處(OHCHR)訪問了逃往孟加拉邊境的220位羅興亞難民,難民證實緬甸軍隊在羅興亞聚落大開殺戒,屠村、強暴與殺害婦孺,於2017年2月指控緬甸政府涉嫌「犯下反人道罪,甚至是針對羅興亞人的種族清洗。」聯合國也作出「向緬甸派遣羅興亞問題調查團」的決議。12月,人權觀察組織表示,若開邦354座村莊被緬甸軍方燒毀。無國界醫生估計一萬多羅興亞人遇害,大多數人死於槍傷。

「羅興亞人」是敏感詞?

昂山素姬當庭表示:外國人對緬甸複雜的民族和社會歷史缺乏了解。
若開邦位於緬甸西部,曾是強大富有獨立的阿拉幹王國。1826年第一次英緬戰爭結束,緬甸戰敗,阿拉幹割讓給英屬印度。1948年緬甸獨立,阿拉幹劃回緬甸,成為14個省邦之一;現在總人口350萬,主要有若開族與羅興亞人兩大族群。
緬甸人認為,不管是「羅興亞人」,還是「羅興亞難民」,都有傷民族感情,因為歷史上從來就沒有「羅興亞人」,而是「孟加拉的非法移民」生造出來的,給人以很早就生活在若開邦的假象;一旦承認了這個稱呼,就等於承認他們在緬甸的居留權和公民權。2014年,緬甸政府下令,全境禁用「羅興亞人」。2016年4月,數百名緬甸群眾和僧侶,在仰光的美國大使館前集會,抗議美國在官方聲明中使用了「羅興亞人」的稱謂,表示「如果美國大使館繼續使用這個詞,就請滾出去。」
仇恨緣何而生?19世紀爆發的三次英緬戰爭,令緬甸淪為殖民地。英國鼓勵印度和孟加拉移民到阿拉干山谷作農夫,以99年為土地租期。移民並未僱傭原住民若開人,反加以凌虐迫害、將其趕出當地。當時的英國移民官曾記錄:阿拉干人正在被來自西邊吉大港的移民擠出原住地……二戰中,英軍為阻斷日軍向印度推進,組建由孟加拉人組成的V支隊。英軍西撤後,V支隊大規模屠殺若開族。據英國人和緬甸人記錄,V支隊燒毀了上百個村莊,屠殺了十萬多佛教徒;僅在邊境小城「貌奪」,就有三萬多手無寸鐵的平民喪生。日本投降後,英政府要求V支隊歸還搶佔的土地,但其不僅不歸還,反組建解放組織,試圖帶著所佔領的土地加入孟加拉。
1948年,羅興亞人宣稱脫離緬甸加入孟加拉,被緬軍數次圍剿後投降。1960年代,緬甸總理吳努為獲選票,許諾給予羅興亞人公民權。軍政府上台後,於1982年頒佈法令,所有享受緬甸公民待遇的人,必須能夠追溯到1823年之前,其祖先就已生活在緬甸。羅興亞人頓成無名無分的「非法移民」。
2012年5月,三個羅興亞青年搶劫並姦殺了若開族佛教徒女子,引發暴動。2015年政府加大報復力道,羅興亞人四處流徙。

執政官難拂民意?

在海牙聽證會上,昂山素姬敦促國際法院,「切勿助長緬甸極端分化的火焰。」自羅興亞危機以來,昂山素姬的立場從未改變,使得國際社會大失所望。聯合國人權理事會曾譴責,她未利用政府首腦的職責或道德權威阻止政府軍施暴。媒體也視她為冷酷的執政官。
在接受BBC採訪時,她自我定位:我只是一名政治人物,既不像撒切爾夫人,也不是修女特雷莎。雖然她曾在緬甸軍政時期被軟禁20多年,以不懈努力帶來緬甸民主,成為專制鎮壓下和平抵抗的國際象徵,並於1991年榮獲諾貝爾和平獎,被譽為「無權者力量的傑出典範」,但當她成為有權力者,再遇到要權力還是要民主的問題,民主恐怕就不是第一選擇了。
如果她同情羅興亞人,勢必失去民心。如果對軍方有微詞,新政府立足未穩,軍隊虎視眈眈,且佔據議會四分之一席位,控制著國防、內政和邊境事務等部門;況且現行憲法列明,國內安全威脅由軍方處理,若開邦衝突主導權確不在她手中……既是政治人物,就難以成為精神領袖,也無所謂走下神壇。法國《世界報》報導:昂山素姬目前最關注的,是她在緬甸國內的形象;她仍然得到緬甸人廣泛的尊敬,親自出庭被視為勇敢的行動。
自人類有歷史以來,為義人死是少有的;為仁人死或有敢做的;為罪人死卻唯有基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