專題: 我生命中的天使

2018年2月
策劃與撰稿:李薇、若谷、周天駒、勞伯祥
文:梅放

聆聽粵語

錄音者:Lydia

聆聽國語

錄音者:Lucy

 

姥姥的手擀麵,牽連我的記憶近50年!隨著歲月的逝去,我的印象卻越來越斑斕,一如姥姥手裡變換的麵條,或粗或細,或窄或寬,或薄或厚,或硬或軟,隨意扯,隨意拽,即便是斷了,隨意捏一捏又都連起來。

我常看姥姥不慌不忙地和麵,不言不語地擀麵,似乎不使勁兒,卻感覺她整個人從頭到腳貫穿著一口氣。這氣吸得深,呼得勻,支撐著她全神貫注,不露聲色地將力氣緩緩有序地灌注在手上、麵上。不一會兒,那硬硬實實的麵,就薄薄地撒滿一案板……

姥姥有五個兒女,母親最小。或許是嬌慣溺愛,母親在姥姥那裡是任性和驕縱的。多年以後我才意識到,母親的負面情緒,每每都被姥姥平實隨和的慈愛包容,彷彿揉進了那透亮、筋道、淡定、低調的手擀麵裡。

姥姥的故土在大海之濱,她的手擀麵是海鮮味的。我不記得吃了多少碗她用尋常心做的家常麵,卻分明知道那麵不僅養育了子孫的身體,也養育了子孫的心靈,綿延著我和姥姥的血脈,纏繞著祖孫扯不斷的思念。

姥姥在生命的最後時光回到故鄉。被病痛折磨的姥姥,沒有要求兒孫為她送別。大海那邊不僅遙遠,而且我們當時年幼,如今卻後悔抱憾。樸實如同秋葉的姥姥,一定沒有奢望孫兒還會記得她的手擀麵,但願靈魂如春天般繁盛的姥姥,感受得到孫兒幾十年的追憶是為她最隆重的送行。

姥姥是我生命中的天使。在一次尋根的旅程中,有遠房親戚告訴我,姥姥年輕時曾在鄉間的一家教會燒飯,平時就在教會吃……我欲深問,親戚卻諱莫如深。我從此確信,天父藉著她向我傳遞過大好的信息,為我播下結實的種子。不管哪位牧師講道,只要有關恩慈、喜樂、謙卑、忍耐,我的腦海總會浮現出姥姥──那一低頭的溫柔,那羞澀含蓄的笑容,那欲言又止的謙卑,那悄無聲息的忍耐……

姥姥,謝謝您的手擀麵,謝謝您讓我體會了何為慈愛永存,溫柔永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