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今中外: 真正無聲的告白

2017年5月
舒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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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說之所以吸引人,不僅是崎嶇、戲劇化的情節和生動有趣的人物造型,同時如果能和讀者產生共鳴,就是一本吸引人的小說。

伍綺詩(Celeste Ng)是在美國出生的第二代華裔,所寫的小說《無聲告白(Everything I Never Told You)》受到美國主流社會的歡迎,在2014年贏得亞馬遜書店年度小說獎。這反映出一項事實──美國社會對於異族通婚、亞裔融入白人社會的掙扎和心聲,已經開始聆聽、接受,甚或同情了。然而,作者曾在2014年接受紐約公共電台採訪時說到,美國人在1997年才開始接受異族通婚,到了2001年仍有68%的白人對亞裔持有負面貶抑的觀感。華人在美國社會要受到公平公正的待遇,還有漫長的路要走。

小說將場景設計在1970年代、美國中西部俄亥俄州白人居住的小鎮。在舊金山出生的華裔小男孩詹姆斯・李,隨著父母遷往小鎮的一家私立寄宿學校;父親從事學校雜工,母親為學校餐廳的廚房助理。李家遷移的原因,是讓詹姆斯能免費就讀。正如所預料的,詹姆斯是全校唯一的中國人,他雖然成績優異,也努力融入白人社會,仍舊被排除在外,孤立、寂寞像無聲的黑影,一直尾隨著他。

像許多亞裔學生一樣,他勤奮地讀書,進入哈佛大學;畢業後成為大學教授,在課堂上認識了白人女學生瑪芮琳。瑪對亞裔深感同情,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的接觸亞裔,加上詹姆斯年輕有為,便主動地追求他。跨族裔的師生戀,雖然讓兩人感到被孤立,但誰能抵擋愛情的魅力?於是他們結了婚,卻常聽到主流社會的竊竊私語,因為他們挑起了一項未能公開討論的禁忌,甚至在遇到困難時,聽到至親的人反問:「你們為什麼不找和自己一樣的人結婚?」

小說的開頭,以他們的次女(莉蒂亞)不明原因的死了,激起了讀者的好奇心。然後故事像是驚慄小說般地展開,帶著讀者一層一層地撥開洋蔥,來自族裔和個人家庭背景的歷史,又像一道五味雜陳的料理,讓讀者吃著吃著、卻發覺當中的食材不是自己料想的。隨著對「兇手是誰」的追查,讀者陷入五里霧中,被引到一個自認「就是他沒錯」的猜測時,猛然發現自己錯解了前置的懸疑點,被作者玩弄了!讀驚慄小說的樂趣──見山是山、見山不是山、見山又是山的三階段轉折,都出現在閱讀過程裡,叫人茶不飲飯不思,只想追蹤真相!

究竟誰殺了莉蒂亞?作者以第三人稱的全知觀點敘述,將劇中人物間脆弱的關係呈現出來,證明出一項事實──人性共同的行為模式和渴求,是不因種族文化而有任何差異的。
人活著,都在找一樣東西──愛與被愛。弔詭的是,在尋找的過程,卻是傷痕累累,傷害了別人,更傷害了自己;自己最想得到的,卻是自己親手毀滅的。小說家可以透過生花妙筆,將人心中所渴求的暫時滿足了;然而,解答人生林林總總問題的,還要靠一位真正全能的上帝,唯有祂能包紮心靈的傷口,讓裂痕重新癒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