智慧之窗: 萊茵河畔的蜜月

2016年10月
文/黃小石

從前讀到朱自清《歐遊雜記》中，一篇名為〈萊茵河〉的散文時，總教人覺得萊茵河真是一道最富有詩意的河流，尤其是讀到：「兩岸山上佈滿了舊時的堡壘，高高下下的，錯錯落落的，斑斑駁駁的……，坐在輪船上兩邊看，那些古色古香各種各樣的堡壘，層層疊疊地從眼前過去，彷彿自己已經跳出了這個時代，而在那些堡壘裡過著無拘無束的日子。」

千盼萬盼夢想成真

心中總想，有機會能去看看這萊茵河畔的風光。萊茵河，不知道是誰把這河的名字譯得這麼好？就如早期「法蘭西、英吉利、德意志、意大利……」等等翻譯，不但是用本土的發音，也把那地的特徵描述得淋漓盡致。終於有了機會，與妻一同加入一個為期14天的「維京河道漫遊」，從布拉格到巴黎，中間包括十天主要在萊茵河上航駛的河輪旅遊，白天上岸在各地事先安排的景點觀賞，晚上回到船上住宿。

到達布拉格的機場，在等候旅遊公司的接待人員時，遇見兩位同船的遊客。他們已年過八旬，老太太打扮得體，手拄拐杖，老先生穿著藍灰色的呢料獵裝上衣，携著一個20吋的隨身行李。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，他看起來還是相當地精神。他們也是自美東新澤西州紐瓦克機場登機而來，從他在翻領上貼的標誌，可知道他們是同船的遊客，便上前去，指著他的行李搭訕說：「您們真是輕裝旅行啊！」我出門旅行的習慣，是只帶一個標準規格的隨身行李箱（22吋高，14吋寬，9吋深），妻也與我一樣，兩星期的衣物，各裝在一個箱子裡。老先生指著他的箱子對我笑笑說：「這不是我的行李，這是我太太的藥箱！」原來老太太毛病不少，不但需要不少的藥物，還得攜帶醫護器材，比方呼吸器、噴霧機、血壓計……林林總總裝了一箱。這兩位老人家如此出來旅遊，真是興致不淺啊！看來萊茵河必然值得一遊了。

執子之手再度蜜月

原來老先生名為約翰，是一位相當成功的律師，在費城開業，雖是已經退休有年，但還是常到他所創立的律師事務所去上「義工」班，不過，現在一年中有半年的時間，在世界各處旅遊。這次遊萊茵河，也是慶祝他與老太太（名為路得）兩人結婚55週年紀念，他說也算是一次蜜月旅行吧。現在人的壽命雖然愈來愈長，只是因為離婚率增加，結婚率降低，能夠慶祝結婚55週年的人，反而愈來愈少了。

從機場到了旅館住下，略為梳洗，就走去布拉格「舊城廣場」，為了要參觀有名的「天文鐘」正午敲鐘儀式。布拉格是捷克斯拉夫的千年古都，有「百塔之城」之稱，沒有受到二次世界大戰的損壞，是個很有氣質的城市。市中心古老的鐘樓，於1338年建成，14世紀初葉打造的老鐘，非常精緻，用機械、齒輪、轉盤等展示十七、八項有關時間、日月、天文等等訊息。當時只見廣場上擠得人山人海，真是足無立錐之地。到了整點，鐘面上有扇小門打開，然後一具骷髏頭走了出來敲鐘，寓意深厚。轉過頭來，看見這對老先生約翰、老太太路得，也擠在其中，這鐘是為我們每個人敲的。

後來，我們走到了皇宮廣場，看見有一場捷克音樂學院的「室內樂五重奏」正要開始，即乘興買了票進去坐下，要聽聽這些年輕人在王宮裡的演奏。回頭一看，又看到約翰與路得坐在後面，看來他們的耳朵一定還很好。演奏會結束後，我們與他們兩位一同在一間小店裡共進晚餐，次日我們亦一同乘巴士，往河邊上船去。

遊遍天下賞盡名花

他們兩位真的在旅程中各景點，都不缺席。在萊茵河畔有許多城堡（德國境內沿河有五、六十座古堡，德文的burg是城堡的意思，例如羅騰堡(Rothenburg），這些城堡也常在山上（德文的berg是山的意思，海德堡『Heidelberg』就是個例子，所以海德堡不能算是一個「堡」)，但是他們兩位從來不畏爬山之苦，走得慢些，並不在乎，只要是可以去看、去玩、去吃的地方，他倆一定都去（從他們的談話中得知，其實他們參加下船出遊的景點，比我們選擇的還多）。一次在吃晚飯、同桌時，我表示欽佩他們旅遊的體力，他們只說現在年紀大了，體力已大不如前，所以若不現在多看看玩玩，以後就不再有機會了。

他們去過的地方，實在是不少！當旅程完畢，我們要返回美國的時候，在旅館的大廳，又見到他們兩位。他們說會在法國多停一段時間，將去位於法國西南著名的「波爾多」（Bordeaux）產酒區看看，因為他們「懂酒」，而且對品酒的興趣很也高（估計他們的嗅覺、味覺大概都還很敏銳）。

我想起從前看過一本書，書名是《死前必當去的100個景點》。筆者發覺，到目前只去過26處，看來若要全部完成，此生已是沒有希望了。另外，還有一本書是《死前必當嚐的1,001道菜》（筆者對吃不講究，不用說這1,001道必嚐的菜嚐過的不多，就連我國的八大菜系都沒有嚐全）。這對推銷旅遊或餐飲業，固然無可厚非，但是其背後的哲理，卻是值得思考的：如果今生就是生命的全部，人能經歷的最好的，都只在今生；若真的是這樣，人死了就什麼都沒，那麼這些地方去與不去，這些佳餚吃與不吃，就沒有什麼真正的差別；若是有永恆，這些地上所能提供最好的景色、美味，可能也是不值得一提了，不然天堂怎麼會是天堂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