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聽八方: 江山如「話」宮女的口述歷史

2017年11月
◇李碧如

最近從圖書館借來一本很富趣味的書《宫女談往錄》,作者是金易、沈義羚夫婦,記一位曾經貼身服侍慈禧的何姓宫女講的宮廷舊事。

作者四十年代末期曾因病在家療養,妻子出外工作,只好請年老宮女來家幫忙,這樣日夕相對,斷斷續續地聽她談起好多往事。過了整整四十年,作者已屆暮年,才憑記憶把這些口述歷史整理成書。

口述歷史最大優勢就是親身經歷,故特別真切動人。像睡臥姿勢,宮女都有特別規定,必須側身蜷腿,以免衝撞殿神,若熟睡中變仰睡就要捱打。單這樣,就可知道宮女不易為。至於每餐不能吃飽,以免打嗝放屁;不能吃魚,以免身上帶腥,總之規矩多多,非尋常百姓所能想像。

其中講到慈禧的進膳更是饒有趣味。原來皇帝太后愛吃什麼,是無人能知的,即使廚子也不會知道。表面是「天意難測」,實際上是怕人下毒。難怪慈禧每餐都要一百二十幾道菜另加時鮮,以前只覺得是奢侈,現在才知道其實是恐懼。清王室家法規定「吃菜不許過三匙」,就是歷代皇帝留下免遭下毒的心得。看來,王室貴族山珍海味從來不缺,卻從未享受大快朵頤之樂。

還有慈禧進頤和園的排場架勢,太監們為討她歡心,精心訓練各式鳥兒,讓牠們在太后遊昆明湖時隨遊船吱喳啼叫;又精心餵養魚兒,讓慈禧觀魚時,會得躍出水面,營造「皇恩浩蕩、魚鳥親人」的假象。清末,國家積弱,列強覬覦,朝廷上下卻仍躭於逸樂。上有好者,下有甚焉,清朝江山,至少一半斷送在這些只顧討主子歡喜的奴才手上。

這樣的口述歷史生動有趣,亦能引人思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