智慧路: 塞麥爾維斯反射效應

2020年6月   

曉然

在這個世界上,我們總是能看到兩種截然相反的人。一種,為了與己毫不相干的人,不計代價地奮鬥,甚至犧牲生命;另一種,卻能為一己私利,哪怕只是流俗虛名,也可無動於衷地置人於死地。

悲劇的序幕

匈牙利醫生塞麥爾維斯(Gnatius Philipp Semmelweis)是前者。他在1850年代,發現了產褥熱的感染源,並竭力說服醫生術前洗手,卻因此被當時的醫界圍攻、權威排擠,年僅47歲就在抑鬱不平中冤屈而死(他的故事可瀏覽本刊文章《母親們的救星》)。

這究竟是命運悲劇還是人生選擇?他本遵從父親的要求,進入維也納大學法學院,將成為法官或律師。偶然的一次機會,他翻看了醫學院學生的教科書,然後改變了主意:救死扶傷才是自己真正需要的生活。悲劇的序幕,是否從此拉開?博士畢業後,他到維也納總醫院任產科醫生。

如果不改專業,他是否就不會有後來多舛的人生?其實,即使成為醫生也依然可以逃脫厄運,只要像其他產科醫生那樣,對居高不下的產褥熱發病率聽之任之即可。要知道歐洲大陸醫生對這個流行病一籌莫展,誰也沒有意識到病因是由接觸感染。塞麥爾維斯,做了相反的選擇:「因產褥熱而瀕死的婦女的哭聲,比我內心的聲音更響亮,我的心靈試圖讓我陷入真相……」

人生的選擇

沒人不怕逆勢而動帶來的壓力,但總有些人會因他人的絕望而痛苦,最終豁出了自己。塞麥爾維斯就是這樣的人,他將堅持真理的信念,化為拯救生命的行動,大膽地宣揚別人甚至不敢思考的事情——要求醫生產檢之前,先用消毒液清潔雙手,以挽救孕產婦和新生兒的生命。

實踐證明,消毒洗手法大幅降低了產褥熱的死亡率,但在微生物學、細菌理論尚未佔有一席之地的時代,憑塞麥爾維斯一個人無法打破醫界因循的舊觀念。他在書中說:我原本要讓真理穿過時間來打通其道路,然而13年已過,我的期望還沒有實現。命運選擇了我作為真理的代表,堅持是我不可規避的義務。我覺得,保持沉默是一種罪惡。

即使只有一個人說出來,甚至沒人說出來,真相依舊是真相。他毫不妥協地對抗著整個世界,拋棄了社會習俗、私人友誼、個人野心,單單為著免於產褥熱威脅的生命。1862年,他發表長達92頁的致產科教授公開信,激憤地指責產科醫生是屠殺婦女的參與者,呼籲舉行產科醫生會議,為討論產褥期發燒提供論壇。

他沒能如願,也沒有等到他的「洗手預防病原體傳播理論」被接受的一天。十幾年後,巴斯德(Louis Pasteur)、李斯特(Joseph Lister)等人,通過實驗證明:細菌微生物致病!

撕下的面紗

真正的無知不是知識缺乏,而是拒絕獲取知識。無論孰是孰非,只有一起努力才能接近真理。1897年,在德國婦科學會會議上,塞麥爾維斯的發現成為最重要科學事件;1908年,維也納婦產科診所門前,塞麥爾維斯浮雕揭幕。醫學新時代開始了。

他的悲劇引申出一個專有名詞:塞麥爾維斯反射效應(Semmelweis Reflex),用來隱喻某種人類行為:因為新知識與根深蒂固的規條、信念和範例相矛盾,而固執地加以拒絕。後來的人批評他的導師拒絕接受新知,又迫害新知發現者,將塞麥爾維斯逐出維也納總醫院產科,使19世紀最偉大成就之一的發展晚了20年。這20年間,有多少本可以不必枉死的生命失喪?但這又豈是一個權威者的罪過!

英國哲學家和科學家培根(Francis Bacon)曾說:「使人們寧願相信謬誤,而不願熱愛真理的原因,除了由於探索真理是艱苦的,而且由於謬誤更能迎合人類某些嚴重的天性。」塞麥爾維斯就是撕下這天性之面紗的人:「無論多麼痛苦,無論會有怎麼樣壓抑的感覺,解藥並不在於否認,必須讓所有有關的人知道真相。」

負義的世界

揭示真相,捍衛真理,不管在什麼地方,也不管在什麼年代,都沒有輕鬆的道路可走。除了極少數人,多數人須一次又一次穿過被死亡陰影所籠罩的幽暗山谷。塞麥爾維斯,顯然就是被犧牲的多數人中的一個。

1954年,世界外科醫生聯合會於芝加哥總部,為歷史上10大醫生建立了紀念館,塞麥爾維斯位列其中;世界上多個國家分別製作了共九部關於他的電影;從醫生到尋常百姓,也已將洗手作為起碼的衛生習慣,特別是在新冠病毒泛濫之時,洗手更成為必不可少的防疫手段。

他的冤屈已得昭雪,功績也彪炳了史冊,然而世界仍然一如既往,不曾停止過忘恩負義、恩將仇報、釘死或燒死施恩者的悲劇。

在地球上的70億人中,有多少人口裡承認、心裡相信,宇宙萬物是由創始成終的造物主而來?上帝的獨生聖子,道成肉身,為要尋找、拯救失喪的人,人卻不承認祂;祂是天上降下的生命之糧,可以賜給我們永生,人卻不接受祂;人所做的就是將祂釘上十字架!

救世之主不是用肥皂水洗淨我們的雙手,而是用自己的血洗淨我們身上所有的罪。祂作了多人的贖價,救我們脫離這罪惡的世代。我們,該當如何回應這位心甘情願為羊捨命的好牧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