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倫樂: (吳家八寶飯) 那一小步的夢想

2019年7月   

◇李道宏

小學五年級,我們舉家搬到郊區。新家是在一條小街上,相較之下,我們家算是最窮的,因為只有我們是租房子,而且沒有電視機。
每次經過鄰居門口,看著別人客廳中閃亮的螢幕,母親總會安慰我們:「你們多聽收音機,配合自己的想像力,那更豐富!現實生活處處都是彩色,電視螢幕卻是黑白,看電視也還是一樣要用想像力。」
爸媽還會提醒我們:「不必羨慕人家,清貧一點對你們有好處,這讓你們有上進心。」
父親是一位典型的清貧牧師,他雖然重視孩子教育,卻沒有時間,也少有耐心督導三個孩子。
「書是要自己讀的,你要把每天的作息表在前一個晚上寫下,這樣就有目標,也不會浪費時間。」我們從小就是如此被教導。對他而言,如果孩子不會自動自發、沒有紀律,還需要家長不時叮嚀督導,那就是失敗的養育。
父親還堅持一件事:要求我讀各樣的偉人傳記,不但讀,還得每天寫閱讀心得;也因此我自小便嚮往不少世界名人,如何從貧困與失敗中站起來,並且能對世界有極大的貢獻和影響力。
那是50年前的暑假,做完老師交代的暑假作業後,我和鄰居同伴到住家後面小山玩耍。我們在那條不大的最愛的水溝,用撿來的廢木頭蓋了一座獨木橋。
「將來我要做個造橋的工程師!」一個男生這樣說,他爸爸常到亞洲各地做工程。
「我要像我爸爸一樣,到世界各處名勝遊覽!」另一位男生的父親是船長,他家的外國玩具特別多。
「你呢?」其他的孩子問我。他們都知道我是牧師的兒子。
「不知道。我還沒決定……」我當時被馬可波羅的探險吸引,也想像史懷哲醫生一樣到非洲行醫。
一天下午,我們正玩得熱鬧時,同伴的母親遠遠呼喚他。大家有點喪氣地回到巷子。
「快來看電視!」他母親催促著,語調興奮。
朋友入屋後,我和同伴們爬上和我們身高差不多的水泥牆,一起湊熱鬧。
「你們要小心,不要掉下來!」他媽媽一邊提醒我們,一邊把電視聲音開大。
「阿姨,你們在看甚麼?」我問,螢幕上的影像很模糊。
「這是太空人登陸月球的實況轉播!」她雙眼盯著電視告訴我。這是甚麼?「太空人」、「登陸月球」對我來說是陌生的名詞。
模糊的黑白螢幕,只見兩個穿著厚厚白色大衣的「太空人」,揹著好大的箱子,又在滿地亂石中插了一面國旗。
「那是美國國旗嗎?為甚麼不會飄?為甚麽太空人都是用跳的?為甚麽他們戴著好大的面罩?這實在是太稀奇了!」我心裡產生好多疑問。
電視的中文廣播員說這是歷史性時刻,美國阿波羅11號登月艙的名字是「老鷹號」。
「我的一小步,是人類的一大步。」電視裡重複太空人的話好幾次。
那天晚上,我父親照例嚴肅地問我:「今天做了甚麽?」
「我在隔壁看到美國太空人登陸月球。月亮上面根本沒有嫦娥,也沒有月兔。」我興奮地回答。
「這樣,以後沒有人會買中秋月餅了!」母親帶著一絲憂慮說。
「你把今天的心得感想寫下來,不要忘記今天。好好讀書,將來可以去美國深造。」老爸瞪著我,嚴肅地說。
「我們家哪有錢讓我出國深造?老爸要我將來做太空人?」我心裡暗暗偷笑了一下。
我們從小都有夢想,長大後常因環境有時不得不放棄夢想,有時候就隨環境漂流,忘記了自己曾經有過的夢想……你在還想得起來自己小時候曾經有甚麼夢想嗎?還來得及圓夢嗎?太空人在地球與月球之間跨出了歷史性的一大步,我們當然也可以在日常生活中,每天往自己的理想跨出一小步;或許現在年紀已長,或許現在早已景物全非,只要我們還珍惜那個曾經的夢想,就值得為它重新開始。
《聖經》的應許:「當將你的事交託耶和華,並倚靠祂,祂就必成全。」(《詩篇》卅七篇5節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