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3年6月    

陳謙

但她總竭力在令人沮喪的交談廢墟裡，拾撿那些偶爾發光的珍寶，嚴嚴地收藏在心靈深處

過去曾在非洲長年宣教的瑞(Ray)已90多歲了，現今他彷彿一盞將殘的燈火，時常處於昏昏欲睡的狀態。幾年前，瑞就開始出現老年癡呆的症狀，現在更是每況愈下，已經無法記認幾乎所有親友，唯一認得的，大概也就是他親愛的妻子帕蒂了。

有一次，他指着牆上一張照片裡的自己問：「這個人看來很面熟，我認識他嗎？」帕蒂溫柔答他：「親愛的，這就是你自己呀。」最近，他更是開始問一些非常童稚的問題。比如他會問：「我為什麼得穿衣服？」帕蒂內心直呼不妙，但她還是忍住了受輕微驚嚇的恐慌，非常耐心地回答：「還記得《創世記》的亞當夏娃嗎？起初上帝造他們時，他們不需要穿衣服，但後來他們犯罪了，不穿衣服就會感覺羞恥，上帝就用皮遮蓋他們的赤身裸體。所以我們現在都要穿衣服，不然會感覺羞恥的。」「哦。謝謝你的解釋。」

瑞雖然老年癡呆，但是一直彬彬有禮，對待周遭的人都非常友善，也正因為這樣，養老院裡所有人都非常喜愛他，護工們都樂意照顧他。帕蒂每次來探望他，必會與他一起讀《聖經》和禱告。當與他分享最近身邊發生的人與事，說到有趣處，瑞會開懷笑起來，但才剛笑完，就會困惑地問：「我剛才笑什麼？」如同漏斗一般的記憶啊！

面對曾經充滿睿智學識而今變得混沌的頭腦，帕蒂難免感覺不願接受。但她總竭力在令人沮喪的交談廢墟裡，拾撿那些偶爾發光的珍寶，嚴嚴地收藏在心靈深處。這些將會伴她度過餘下歲月的珍寶，包括瑞在禱告中偶爾一反常態而流露出的清晰表達，彷彿瞬間回到完全沒有癡呆的從前。

因着瑞越來越難以自己閱讀，為他朗讀《聖經》變成一項護理工作。所有輪到的護工，都被交代：要每日為瑞朗讀《聖經》。因着這樣的需要，許多護工開始接觸《聖經》並閱讀《聖經》。福音，耶穌基督的救恩，就以這樣的形式，在養老院裡傳播開來。帕蒂和瑞一生宣教的使命，依然在延續，雖然肉體一天比一天衰弱，但瑞屬上帝的生命，依然折射成養老院裡的一束光，正如他的名字Ray，代表「光」一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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