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4月
策劃與撰稿：「希望之心」安寧醫護關懷中心、《號角》月報、勞伯祥
文／李孟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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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有位慈祥的婆婆，雖然過世兩年了，到現在還常想著她，因她常為我鼓掌，臨走前還對我說她愛我！
婆婆過世前兩年，身體出現種種狀況，生活起居由看護24小時照顧，我每隔一天過來為她洗澡。當她病情加重，大小便無法自理，看護手忙腳亂，我也快崩潰的時候，探訪護士建議考慮臨終照顧。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，當時有點負罪感：婆婆的心願是在家裡，我和先生卻實在難以照顧。
護士說，在臨終病房可以住六個月，如果身體恢復了可以回家；去臨終病房並不是等死，而是讓病人得到更完善舒適的照顧，減輕病人和家屬在體力和情緒上的負擔。我們決定聽從建議，醫院派緊急救助小組來接婆婆，老人公寓的鄰居老友都站在門口祝福婆婆，好像為她送行。當時我想，婆婆有可能回來的，不用這樣啊。婆婆走後我才體會到，病人何時要走，親人因不捨而無法做出客觀判斷。
抵達表維醫院臨終病房後，我發現這裡的氣氛就像五星級酒店，兩個病人一大間，還有家屬休息室、院牧和執業護士(Nurse Practitioner,縮寫NP)。首先執業護士和我們見面，安慰我們，講解病人臨終前一週的徵兆。我很驚訝，原來死亡是有徵兆的。我第一次感覺和死亡這樣鄰近！
這位愛爾蘭裔執業護士儘量用風趣的語氣，讓我們輕鬆。人死前會突然清醒，其實就是迴光返照，也是上帝給人的最後一次機會，和親友道別；臨終的人，也會逐漸失去時間觀念，果然婆婆常問：「現在幾點了？我進來幾天了？」臨終前會有脫水現象，不是怕冷，不用急著蓋被子或擔心著涼。這讓我聽了毛骨悚然，但因為是基督徒，知道《聖經》所說，死亡只是一個通道，讓人走進另一個境界，信耶穌的就去與祂團聚。
院牧來探望我們，他是信義宗美國牧師，和藹可親，他安慰我們，為我們禱告。臨終病房的護士也來了，巧妙地講輕鬆的話語。一位西班牙裔的女護士清洗婆婆的身體，我趁機問她為什麼在家清理婆婆之後還是有味道，她細心地告訴我清洗的訣竅，我這才知道是沒用對方法。當時覺得，臨終照顧真值得推薦給有需要的家屬，並不是丟棄家人不顧，而是給所愛的人最好的照顧，讓自己在有支持的情況下陪伴親人走最後一程。
由於病房寬敞，又沒其他病人，先生就每天晚上留守，陪伴母親。有一點讓我們覺得很人性化，是婆婆喜歡的花棉被和她自己的枕頭，臨終病房的工作人員鼓勵我們繼續讓她使用，因為最重要的是她覺得舒坦、自在。她一直都蓋著熟悉的被套，躺在習慣的枕頭上，離世見主。
婆婆要走的清晨，突然大咳一聲，叫醒了睡夢中的先生。他有感動，放聖詩給她聽，並在她耳邊禱告。
當時婆婆已不再張開眼睛，只有呼吸……約一小時後，安詳地呼了最後一口氣。先生心中很不捨，但知婆婆是上帝的女兒，去到天父那裡安息。護士們得知後，做了件讓我們很安慰的事情，就是將婆婆的被子蓋好，將花瓣灑在她身上！先生非常激動，拍了照片，留下母親生前最後的影像。這幅圖畫，也將永遠留在我們的心版上。
死亡證明、和護理公司接洽等事宜，都由臨終病房的社工接手，我們只專心辦理婆婆的身後事。感恩有臨終照顧，給病人尊嚴、給家屬減壓。死，是每個人都要面對的切身事情，願同胞們知道臨終照顧的好處，更希望面對必須走的這條離世道路時，知道自己要往哪裡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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