智慧之窗: 從一江春水到福杯滿溢

2020年7月   

江河

李煜《虞美人》

從5月的《號角》上,讀到水牛先生的「黑暗的背後有彩虹」一文。受新冠疫情影響,水牛先生心情沉重,因此想起李煜(李後主)的《虞美人》:「春花秋月何時了,往事知多少,小樓昨夜又東風,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。雕欄玉砌應猶在,只是朱顏改。問君能有幾多愁?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。」李後主寫此詞時,身為亡國之君,昔日的美好時光已然煙滅;空對著春花秋月,好生無奈;回首故國,念想那雕欄玉砌的生活圖景,更加心如刀絞。作者用「一江春水」形容愁之多,堪稱中國詩詞之最。這首詞在抒發愁情上,達到了極致,透浸著泣血的傷痛,讀來令人淒愴悲戚。史載李後主為南唐末代君王,在位十五年,因此,本詞亦可稱為君王之作。

大衛的詩篇

同樣是君王,以色列王大衛的詩則截然不同。請看《詩篇》廿三篇:「耶和華是我的牧者,我必不致缺乏。他使我躺臥在青草地上,領我在可安歇的水邊。他使我的靈魂甦醒,為自己的名引導我走義路。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幽谷,也不怕遭害,因為你與我同在;你的杖,你的竿,都安慰我。在我敵人面前,你為我擺設筵席;你用油膏了我的頭,使我的福杯滿溢。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愛隨著我;我且要住在耶和華的殿中,直到永遠。」這首詩有三個要點:一,確信與上帝的親密關係;二,數算上帝的恩典與慈愛;三,因信上帝而有永恆盼望。

平淡的後面

全詩一共六節,起句「耶和華是我的牧者」(1節上),看似簡單而平淡的陳述,卻反映出作者大衛對耶和華上帝的深切認知,這個「是」的句子結構,確定了詩人與上主之間的親密關係。「你是叫我出母腹的;我在母懷裡,你就使我有倚靠的心。我自出母胎就被交在你手裡;從我母親生我,你就是我的上帝。」(《詩篇》廿二篇9-10節)「因我受造奇妙可畏;你的作為奇妙,這是我心深知道的。」(《詩篇》一百卅九篇14節)大衛曾在迎戰非利士人歌利亞時說:「你來攻擊我,是靠著刀槍和銅戟;我來攻擊你,是靠著萬軍之耶和華的名,就是你所怒罵帶領以色列軍隊的上帝。」(《撒母耳記上》十七章45節)可見,大衛從小就認識上帝。他敢於迎戰強敵,是憑著完全的信心,毫無畏懼。他知道,「萬軍之耶和華」是天地的主宰,凡信靠祂的,必然得勝。

「牧者」含有看顧者、守望者、保護者的意思。詩人自幼牧放他父親的羊群,他曾經從獅子和熊的口中奪回他的羊。因此他非常了解「牧者」的角色和責任。當他稱上帝是「我的牧者」時,內心裡充滿了對造物主的無比敬畏、尊崇和信任。正因為有「萬軍之耶和華」作他的牧者,使他能夠放膽宣告:「我必不致缺乏。」(1節下)無論是生存上的需要,還是靈性上的需要,上帝都使他飽足。

躺臥青草地

這時,詩人的思緒似乎打開了閘口,開始湧流。「他使我躺臥在青草地上,領我在可安歇的水邊。」(2節)這是一幅詩意盎然的畫面:在青蔥的草地上,在清流的溪水邊,一隻潔白的小羊,安然躺臥。青草和溪水,是羊賴以生存的食物。這幅畫面的涵義是,上主對祂的羊(子民)有豐富的供應。安歇不僅表示身體的歇息,更是靈魂的安息。

詩人隨即寫道:「他使我的靈魂甦醒,為自己的名引導我走義路。」(3節)從上一節身體的「躺臥」、「安歇」,到這一節「靈魂」的「甦醒」,我們可以窺見詩人自然的思路拓展,以及順暢的邏輯延伸。這一點,在本篇的後面部分,也可以找到印證。

這一節的後半句有兩個要點,其一是「自己的名」,也就是神的名。主禱文說:「我們在天上的父,願人都尊你的名為聖!」《詩篇》二十篇7節說:「有人靠車,有人靠馬,但我們要提到耶和華——我們上帝的名。」《聖經》在《出埃及記》和《申命記》都提到「不可妄稱耶和華——你上帝的名」,說明上帝的名至高無上和神聖聖潔。其二是「走義路」。回應了上一節「領我到」佳美境地的描述。《以賽亞書》五十三章6節說:「我們都如羊走迷;各人偏行己路。」羊(人)若沒有牧者(神)的引導,靈魂就會迷失方向。人離開神,偏行己路,往往越走越遠,進入危險的境地。詩人非常明確他是上帝的羊,因此上帝會引導他走義路(即合神心意的路),這也是蒙福的路,為的是使上帝的名得榮耀。

行過死蔭谷

然而,人生的路總是曲折不平。詩人聯想起他一生的坎坷——他曾無端被掃羅(出於妒忌的)追殺,也曾因親生兒子押沙龍謀圖篡位而倉皇逃命;他也想起每次在危難中,總有上主的拯救。「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幽谷,也不怕遭害,因為你與我同在;你的杖,你的竿,都安慰我。」(4節)正因為有上主的同在,使詩人能夠「不怕遭害」。杖用來擊退強敵,竿用來指引前路,這都成了詩人的安慰。有上主在前引路,成為詩人得勝的保障。

得勝與祝福

此刻,一個歡慶的場面在詩人眼前展現:「在我敵人面前,你為我擺設筵席;你用油膏了我的頭,使我的福杯滿溢。」(5節)這裡,大衛用兩個異象——擺設筵席和用油膏頭,顯示上主對他的祝福。擺設筵席表示慶祝,上主使大衛在敵人面前得榮耀。在以色列傳統中,用油膏頭是在君王和先知獲授權時才被使用的儀式,但在此詩中,相信大衛更多的用意,在於表明上主對他的祝福。詩人確信他的一切福分皆從神而來,惟有神降福給他,他才可能滿飲福杯!可想而知,這一句,是他從心底發出的感恩之言!

恩惠永相隨

「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愛隨著我;我且要住在耶和華的殿中,直到永遠。」(6節)至此,本詩進入尾聲。詩人從起首確認上主與自己的親密關係,接著回顧上主對他一生的帶領、供應、保護,以及賜予他的尊榮與恩典,使他信心倍增,以致於他以「必有」、「且要」這樣十分肯定的語氣結束本詩,沒有絲毫的疑惑。這一點在英文版本的翻譯裡得到更好的體現:「Surely your goodness and love will follow me all the days of my life, and I will dwell in the house of the Lord forever.」這個必然(Surely)被置於句首,有「毋庸置疑」、「毫無疑問」的含義,因此增強了表達的效果。上主喜悅每一隻跟隨祂的羊都有這樣的信心。大衛愛慕上主的聖殿,他曾說:「在你的院宇住一日,勝似在別處住千日。」(《詩篇》八十四篇10節上)他確信上主的殿不僅是他今生的居所,更是他永恆生命的家園。

如果說,君王李後主的《虞美人》,是詞中珍品。那麼,大衛王這首《耶和華是我的牧者》,則為詩冠上的珍珠,值得人們永久品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