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年9月
安平
前兩集我說的都是去了台灣的人。這一集我要說的是一位沒去台灣,一直都身在大陸的「不識字」女作家。她和沉沒了的太平輪又有什麼關係呢?既然是女作家,為什麼會不識字呢?
作家張愛玲很多人都知道,但其實同時代的還有一位祖籍山東的女作家,和她一樣有名。這位女作家就是梅娘。她曾和張愛玲並稱為「南玲北梅」。這說法從何而來?從讀者的民意調查而來,絕不是官方喊口號空封的。
1942年,梅娘22歲。北平的馬德增書店和上海的宇宙風書店聯合發起「讀者最喜愛的女作家」評選活動。結果誰是讀者最喜愛的女作家呢?竟然是張愛玲和梅娘雙雙奪魁!故此,就有了「南玲北梅」之說。
梅娘其實是筆名,她的真實姓名是孫嘉瑞,父親是東北實業鉅子孫志遠。因為自幼喪母,所以起名叫「梅娘」(就是「沒娘」的諧音)。
梅娘在日本留學的時候,認識了一名地下黨員,叫柳龍光(後來改名叫孫敬)。他們衝破重重阻力,自由戀愛結婚了。
後來,丈夫柳龍光買了三等艙的船票,乘了1月27日開往台灣的太平輪,結果大家都知道,他喪身海難了。不幸吧?而梅娘和兩個孩子不在船上,僥幸逃過一命。幸運吧?可是,結果是很諷刺的!
那葬身大海的丈夫,反倒躲過了後來的許多災害。這活下來的妻子和孩子,卻要面對一次又一次的劫難。例如:硬說柳並沒有死於太平輪,而是去台灣做特工了!梅娘從小穿過日本衣裳,又有誓共生死的日本父輩,有眾多的日本好友,那麼她就是貨真價實的日本特工。丈夫柳龍光匿藏在台灣,那麼正好可以和他遙相呼應,謀劃種種反動了!反正你有理也說不清。
梅娘做過許多苦工來養活自己和孩子,粗活如建築工地搬磚挑土,細活如給出口外貿的枕頭綉花。粗活細活之間在火車站的地上擺放一些蔬菜來賣,還有就是給人做幫傭。
有一次,主人家的小孩問她功課,這個字要怎麼寫,她看都沒看,就說「我不識字」。這簡單的4個字,後面包含了多少難言的故事!沒有一個人想到,這個女傭竟然是和張愛玲齊名的女作家!
上一集說到的劉太太,本來不識字,但是信耶穌後為了看懂《聖經》,結果從抄寫《聖經》開始識字了!這一集的梅娘,按夫姓,是柳太太。劉和柳,發音就差那麼一點點,可是兩個人的人生道路,卻是天差地別。
難得的是,1978年平反後,梅娘又重新筆耕,開始散文創作。1997年,梅娘被列入現代文學百家,她的大幅照片,也高踞中國現代文學館展板的醒目位置。2013年,她以享年93歲的高齡去世。
她說,「如果問我為什麼閱盡滄桑卻能活到耄耋之年的秘密,那很簡單,一顆永不休止的求善之心而已。」
這句話,可謂是同樣閱盡滄桑人的鼓勵,但也是給原想可憐她的人一個提醒和反思:若她尚求善,為何我嗟嘆!以此故事與您共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