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命的旋律: 內心深處的渴慕

2016年10月
口述／李玉蘭
撰稿／南丘

李玉蘭與丈夫

2011年一個普通的日子，和往常一樣，我打開電腦，進入我每天必來報到的中老年人社交網站。
怎麼他們還是沒有上來？美國網友丹尼和莉莉夫婦，是我最要好的聊天夥伴。平時，我們總在這個時間聚會。我喜歡他們無憂無愁的人生態度，喜歡看他們貼上來的生活照片，每一張都充滿喜樂氣氛；即使在病榻上，他倆也從未流露過傷感，臉上總是掛著笑容，像朝霞一樣感染我。

可是，已經有好長一段日子沒見到他們了。我每天在等，為他們擔心。出什麼事了嗎？或者去旅行了？不，不，他們雖經常周遊列國，但總在途中分享圖片和見聞，從不會像現在這樣，了無音訊，讓我焦慮不安。

我曾是一名憂鬱症患者，長期靠藥物控制情緒。我感到自己一直生活在無邊的困苦當中，丹尼夫婦的出現，就像雨後彩虹，映照出我內心最嚮往的快樂。我很想知道，他們那麼大年紀了，為什麼還那樣快樂，而我卻熬了半生的苦澀。

愁苦之井深不見底

我很年輕就出嫁，從城市嫁到偏僻鄉村，儘管先生很愛我，但新生活的落差和壓力，還是讓我喘不過氣來。我先生是家裡的長子，下面有三個弟弟和三個妹妹需要供養，而他的母親因患憂鬱症自殺，早早地離開人世；他的父親對家庭也沒有擔起責任來；所有的重擔就這樣落到我先生和我這個新嫁娘身上。

開始的時候，我還是咬緊牙關，與先生同甘共苦。可後來，我娘家的至親，包括我爸爸都相繼去世，這個打擊給我精神造成極大創傷。特別是生完孩子之後，我的孤獨感像爬藤那樣，遮蔽了我腦中所有的知覺。
一天，我在井邊洗衣服，低頭望著水盆裡自己的身影，陰暗無光，只見臉龐黑乎乎的輪廓。隨著水波搖動，我的頭一會兒尖，一會兒扁，十足像恐怖片裡面青面獠牙的鬼。暈眩、嘔吐、抽筋……

醫生說我是得了「產後憂鬱症」，開了些藥，讓我回家每天都吃。走出診所，我雖然是朝著家的方向走，可心裡面卻一片茫然，不知生活的意義在哪裡。

走過一座土廟，我抬眼看見大堂內肅穆寧靜，青煙繚繞，便不知不覺地抬腿邁了進去。廟裡面的主持是位尼姑，她和我並排坐在蒲團上，一手按著我的手，另一只手不停地轉動念珠。聽完我訴苦，又呢呢喃喃地跟我說了許多，當時，我覺得腦子亂哄哄的，她到底說了什麼，我似乎全都沒有聽進去。

「好了，既然你誠心來拜佛，我給你起個法號，叫池修吧。」尼姑說著拉我一同站起來，「以後你可以在家修佛，逢有活動，都來參拜和燒香，記住了嗎？」我點點頭，謝過尼姑就徑自回家。

一眨眼就過了20多年。我這個「池修」不可謂不用功之人：經文誦過又誦，法會也每場必到，聽過許多高僧講法，還花了不少錢找人占卜、算命，但都無法化解我內心深處那個苦字，反而像一把鹽，捂在我憂鬱的傷口上。

這20多年間，我和先生從鄉下搬到大城市發展生意，並且漸漸地掙到了錢，蓋起一棟四層新居。好多次，我站在頂樓窗台前，望著白雲，要像鳥一樣飛翔的想法就蠢蠢欲動起來；再凝視樓下車水馬龍的街道，就彷彿看到了地獄。

「我要飛，我要飛。」我口裡唸著，閉上眼睛，身子不由自主地慢慢往前傾斜。總在這個節骨眼上，丈夫和孩子的身影就出現在腦海裡，先生背對著我，手裡忙著活，大汗淋漓；兩個孩子一個才上小學，一個還在牙牙學語的年紀，看著他倆充滿童稚的笑臉，我的心就軟了。

「我不能死！」我掙扎著撐開眼睛，趕緊把隨時備在口袋裡的藥放入口中——好苦啊！

渴慕之水湧泉而出

50歲以後，我比較清閒了，於是學習上網娛樂，加入中老年人網站後，就認識了丹尼夫婦。

「你好嗎？池修。」忽然間，屏幕上出現了我最期待的那個對話框。

「哎呀，丹尼，你終於出現了！」我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打著，和著心跳的速度，「快告訴我，你們去哪兒了？讓人擔心死了！」

丹尼回答說：「謝謝你掛心，我們出國傳福音去了，一切都好。」

哦，原來，丹尼夫婦是基督徒。他們去的那個國家，對佈道事工很敏感，限制比較多，加上網絡也不通順，所以他們就這樣「消失」了好長一段日子。

「知道你是佛教徒，」丹尼繼續說道，「所以，一直沒有跟你討論信仰的事。」

「其實，我內心長期都處於鬱悶狀態。」既然話題打開了，我也開誠佈公地談我的心事。「我願意找你聊天，是因為你們總是快樂。我好想從你們身上找到快樂的源泉。」

「愛，有愛就會快樂。」屏幕上，丹尼一字一句地打出源頭的所在。

「你們基督教是專門講愛的嗎？」因為渴望，我開始對他們的信仰產生濃厚興趣。

「不，不是的。我們也講受苦，但那是一個人為了我們所有人去受苦。這位受過苦的人，深知受苦的痛楚，所以，他能成為所有受苦者的幫助。」丹尼回答得很簡潔，卻句句打在我心痛處。

「真的？」我被他的話打動，「丹尼，可以讓我知道更多基督教內容嗎？」

「你想認識主耶穌，這樣非常好啊！」丹尼顯得很開心，並建議我到就近的教會聽道，這樣即便有任何問題，也可以當面向牧師請教。

2011年8月，我終於走進了教堂，邁出向內心深處那個渴慕尋求的第一步。

第三次在教堂聽道，正值中秋節，牧師講解《詩篇》第23篇。啊，多麼美！我完全陶醉在青草地那種祥和的意境中，身邊流水潺潺，神的光芒耀眼卻溫柔。我站立起來，高舉雙手，迎向空中金光閃閃的殿堂！
我要決志信主，而且還要同丈夫一起受洗。回到家裡，我們就砸掉所有偶像和迷信之物，連我先生佩戴多年的偶像玉墜，也毫不吝惜地摔到石板地上。找到了世上真正幸福的源泉，我們如饑似渴，全情投入地敬拜主，讚美他的恩典。